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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企業(yè)家:TD-SCDMA的坎坷商業(yè)路

      更新時間: 2006-03-10 09:32:04來源: 粵嵌教育瀏覽量:1901

        這是一家成立于2002年、現(xiàn)擁有2000余名員工的中國公司,這家公司從8年前它的前身存在開始就沒有創(chuàng)造過一分錢的收入,而公司迄今的花銷已經近20億元人民幣——幾乎耗盡了它的母公司所有的家底。8年來它和它的前身把所有的精力“賭”在了一件事上,這就是建立、完善并推廣一個名叫TD-SCDMA的國際標準,這個標準與另外兩個標準即WCDMA和CDMA在2000并列第三代移動通信(3G)的三大國際標準。8年中,它和它的前身一直處于一系列國與國、企業(yè)與企業(yè)間博弈的漩渦中心,“攪得”高通、西門子、諾基亞、摩托羅拉、愛立信等幾乎所有國際電信設備巨頭不得安寧。而它苦心研發(fā)的TD-SCDMA標準甚至已成為中國政府在產值規(guī)模高達5萬億元以上的3G電信產業(yè)政策制定上的一張“底牌”。

        這家公司就是大唐移動。8年中,可能從來沒有一家中國公司像它那樣,上演了如此多夢想與失望、成功與挫折、支持與反對、光榮與質疑等交織的故事。別的商業(yè)戰(zhàn)爭就是標準之戰(zhàn),而TD-SCDMA則是其發(fā)生在中國本土的一個典型案例。TD-SCDMA產業(yè)化的終成敗,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一個“世界工廠國家”向“創(chuàng)新國家”轉型的勇氣和方向。

        一群“瘋子”

        一幢6層的白色獨幢小樓是大唐移動兩年來的安身之所。出租車司機小徐號稱他已經在這家公司“趴活”4年,“這家公司晚上特多人加班,我4年前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他得意地告訴記者,這幢樓里到凌晨兩三點鐘都還有人走出來,屈指數來,每晚加班的人都至少有100多人,甚至周末也不例外。他還知道,這些人的工資并不高,車庫里車很少,除了行政人員外,都沒有加班費。據大唐移動CEO唐如安透露,幾乎公司所有中層以上的骨干都接到過來自國內外電信設備商的“挖角”電話,但只有少數人選擇離開。

        張代君曾經是這個團隊的一員。他早在1995年時就開始參與SCDMA的研究。TD-SCDMA后來就是在這個基礎上提出來的。張還記得,不止一次有人將他們稱作“瘋子”。2002年,他代表大唐參與到與飛利浦、三星的合資公司T3G的組建中來,并擔任T3G的CTO至今。在他看來,這種機會是對研發(fā)人員的回報。“我們一開始就沒有去怕風險,這是真正做中國研發(fā)的機會”。

        大唐移動的母公司大唐集團的前身是1993年從郵電科學院分拆出來的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在1998年10月正式成立后便在深圳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并躋身業(yè)界所稱的“巨大中華”的陣營中。從技術實力看,大唐顯然比當時的其他三家企業(yè)(巨龍、中興和華為)高出許多。

        而當周寰與李世鶴這兩個對創(chuàng)新懷有同樣強烈激情的人碰到一起,TD-SCDMA與大唐集團在命運上的交匯就已成必然。前者是大唐集團現(xiàn)任董事長,通信界有名的美男;后者是大唐前總工程師,現(xiàn)技術顧問,享有“TD-SCDMA之父”之稱。在1998年成為新組建的大唐集團總裁之前,周已經擔任了4年郵電部(現(xiàn)信息產業(yè)部)科技司司長,專門從事電信技術的規(guī)劃與研究管理,是典型的學者型官員。而李世鶴從1994年起就已是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副院長,他本人在1993年就開始從事CDMA的跟蹤研究。與此同時,李在美國的朋友陳衛(wèi)博士也剛從摩托羅拉公司出來,在風險投資的支持下成立了Cwill公司,開始進行SCDMA研發(fā)。

        1995年春天,兩位已過知天命之年的老男人和陳衛(wèi)一起,在美國德克薩斯大學租來的一間教室里關起門來一討論就是三四天,“決定干”,當年11月,由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與Cwill合資成立了一家公司,從事SCDMA的研發(fā),這就是信威公司。據說這一期間美國聯(lián)邦調查局不時光顧,生怕他們“偷”了美國的技術機密。

        從一開始,中國政府就痛感在第二代移動通信(2G)標準上受制于人,1998年1月,由郵電部等國家部委召開了香山會議,與會者既有政府高官,也有大學教授、專家學者。該年的主要議題正好是第三代移動通信(3G)標準及中國的對策。經過反復的爭論之后,李世鶴組織開發(fā)的TD-SCDMA便被確定為中國的3G候選技術。同年,周從司長的位置調任剛剛成立的大唐集團,SCDMA也已被國家列入“九五”科技攻關計劃,并得到2500萬元的資助。李世鶴承認,“周寰的魄力和遠見在這個技術的成功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是年6月30日——也就是國際電信聯(lián)盟規(guī)定的,TD-SCDMA終于按規(guī)定的格式送到了該聯(lián)盟的辦公桌上。當時全球共提交了15個候選方案,據說初國際電信聯(lián)盟是希望只選擇一個的,以歐盟為主的WCDMA和以美國為主的CDMA2000誰也不服誰,但歐盟國家眾多,掌握的投票權也比美國多得多,美國代表團找到了中國代表團,提出美國支持中國的TD-SCDMA,中國支持美國的CDMA2000。在關鍵時刻,中國政府也在中間做了不少工作,并且明確表態(tài):即使國際上不接納TD-SCDMA,中國也將在國內推行TD-SCDMA。2000年5月,三家標準都獲得國際電聯(lián)通過,市場將終決定誰去誰留。從此,“大唐”兩個字就開始與TD牢牢捆在一起。

        豪賭

        就一家企業(yè)而言,大唐這樣的選擇是冒了天大的風險。當時大唐已經開始從事另外兩個3G標準WCDMA、CDMA2000的研發(fā),其中WCDMA是有基礎的(GSM當時已在全球廣泛應用,而WCDMA就是基于GSM的換代技術)。同屬“巨大中華”的中興和華為將WCDMA作為研發(fā)重點,同時兼顧CDMA2000。但可能是出于企業(yè)規(guī)模較小、資源有限的影響,大唐在提交TD-SCDMA標準后,就將原來從事三大制式研發(fā)的所有資源集中到了一起,一心一意于這個還遠未成熟的標準。如果TD-SCDMA不成功,大唐此時重新開始其他兩個標準的研究已喪失了先機,而到此時公司已經投資了數億元,整個大唐集團的未來可能就變得無比暗淡。

        不過,如果考慮到在整個決策過程中政府所扮演的角色和大唐本身的國有性質,或許可以部分解釋這一大膽的選擇。據不完全統(tǒng)計,國家僅通過國家開發(fā)銀行為大唐移動提供的貸款就已達8億元人民幣。而后來遲遲沒有產品出來時據說又是政府施加壓力成立了TD-SCDMA產業(yè)聯(lián)盟,并為聯(lián)盟的研發(fā)注入了啟動資金7億元,還在這一聯(lián)盟后來的運轉中扮演協(xié)調者的角色。

        TD-SCDMA產業(yè)聯(lián)盟秘書長楊驊在接受《中國企業(yè)家》采訪時表示,“從產業(yè)聯(lián)盟成立到現(xiàn)在,發(fā)展這么快,主要是政府在其中斡旋,還有我們這么多年的積累”。據他回憶,早期經常有政府領導問他,“到底行不行啊,你說行必須給我一個產品看看。”

        正是政府扮演的這種角色,招致了一部分民間人士的質疑。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名電信專家認為,當時在這一決策上摻入了太多的非市場因素,過多強調民族產業(yè)的作用,結果導致產業(yè)與學術不分,而在實際上TD-SCDMA已部分成為一個“漫長的工程”。不幸的是,TD-SCDMA的倉促上陣,技術研發(fā)上的先天不足導致了其在信產部早期的3G外場試驗中不很理想。

        標準得到認可是一回事,讓標準真正商用并被市場接受是一回事,而從這一過程中讓公司得到回報又是另一回事。畢竟,在中國從來就沒有過產業(yè)化運作這樣一個國際標準的先例。當大唐將所有的寶都押在TD-SCDMA上后,才漸漸發(fā)現(xiàn),做一個標準比想像的要復雜得多。首先是人才。據大唐移動成立不久就加盟進來的市場總監(jiān)李萌回憶,當時大唐在全國尋找一個能夠與國際這些大的設備提供商、運營商和其他利益集團進行談判的人,都找不到。“大唐想得更多的是集中自己的力量把標準提出來,至于以后在產業(yè)化和產品開發(fā)過程的困難,國與國的博弈,產業(yè)與產業(yè)的競爭,當時根本沒有概念,只是簡單的理解為標準就是標準。可以說是騎上了老虎就下不來了。”

        資金是貫穿整個TD-SCDMA始終的一塊心病。“大唐是個研究院,過去沒有什么產業(yè)積累,各個公司在財政上相互獨立,調節(jié)的盤子是有限的,集團承擔了很大的風險擔保貸款。這些年有形資產沒有多少增加,但無形資產在增加。”唐如安感嘆道。據他回憶,2003年時大唐移動曾經一度面臨資金鏈斷裂,工資都快發(fā)不出來。一直以來,大唐移動主要依靠國家專項基金、國開行貸款和大唐集團內部調劑。由于大唐把幾乎全部資源都集中在TD-SCDMA的研發(fā)上,在2G產品上的銷售落后華為中興越來越遠。以中國電信業(yè)較景氣的2001年為例,大唐銷售收入20.5億元,利潤3600萬元,而同一時期華為的銷售收入已經發(fā)展到255億元,利潤超過20億元,中興的銷售額達到140多億元,銷售收入也有93億元,利潤5.7億元。

        只有到了2004年底,阿爾卡特對大唐移動進行財務投資后,情況才稍有好轉。根據公布的信息,在這筆涉及2.5億元的投資中,1.5億元用于對大唐移動的股權投資,剩下的1億元用于TD-SCDMA產品及設備的研發(fā)。現(xiàn)在,與國外私募基金的談判也進入了實質階段,據唐如安預計今年上半年會有一個結果。

        即便如此,對于一個國際標準而言,TD-SCDMA的投入相對于西方公司動輒以10億美元計的投資,仍然是少得可憐。據唐如安估計,目前為止大唐總共在TD上的投資僅20億元人民幣,整個TD-SCDMA產業(yè)的投資差不多是50、60多個億。

        “前幾年的壓力是不知道結果是什么,累積的投入使我們上了一條不歸路,坎坎坷坷走過來,出現(xiàn)過資金即將斷流的問題,外界質疑,知識產權問題,等等,都對隊伍的思想認識造成很大的混亂,甚至產生動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干一件沒有意義和前景的事。”唐如安這樣總結TD-SCDMA的艱難時刻。但隨著每個人介入得越深,離開的可能性越小,一方面是因為這樣機會成本增加,另一方面“一輩子難得做一點事,一定要眼睜睜看著事情有個結果。”

        付出如此多的代價,難道僅僅是為了精神上的追求?或許在某一個時刻,大唐集團曾經寄希望于創(chuàng)建標準所帶來的超額利潤神話,就像用短時間沖入《財富》全球500強的美國高通一樣,但現(xiàn)在已經幾乎不可能了。唐如安坦言,“為了支持戰(zhàn)略聯(lián)盟,我們把核心專利釋放掉了,開放給其他聯(lián)盟成員。而在其他環(huán)節(jié)我們還不如其他幾家。我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TD-SCDMA的完善與加強上。” 他明確表示大唐不會學高通的商業(yè)模式。對大唐移動2000名員工而言,安慰就是,大唐移動已經成為幾乎所有國際投行比如高盛、摩根斯坦利等定期拜訪的對象,公司的員工持股計劃開始實施,估計覆蓋面會超過1/4,如果順利,2007年大唐移動上市后他們就可以部分兌現(xiàn)這么多年的汗水了。

        唐如安承認,“只有走到底才能成功,回頭只能是更大的失敗。”而現(xiàn)在,隨著大規(guī)模商用的臨近,更多的產業(yè)參與者的介入和心態(tài)的變化,讓這場持續(xù)了8年的博弈變得更加復雜。

        構建產業(yè)鏈之難:各懷心事的分食者

        2005年4月,TD-SCDMA國際峰會在北京世紀金源大飯店舉行,習慣了低調作業(yè)的唐如安突然發(fā)現(xiàn),TD-SCDMA幾乎一夜之間火了起來。“頭800人開會,加了很多椅子,到第二天下午還有將近500人在聽”。相關利好消息不斷:3月份是西門子與華為的合資公司鼎橋通信正式掛牌,5月是愛立信與中興宣布在TD-SCDMA上進行戰(zhàn)略合作,10月份諾基亞與中國普天成立TD-SCDMA合資公司,11月大唐電信與朗訊結盟。至此,國際上幾乎所有的電信制造巨頭都加入到TD-SCDMA產業(yè)鏈。與此同時,TD-SCDMA產業(yè)聯(lián)盟的成員也擴張到了26家,終端廠商發(fā)展到14家。

        而這些廠商中有幾個此前一直是TD-SCDMA頑固的排斥者。據說曾經在韓國有個會議,的情況是中國代表團拿不到簽證,所幸的是美國很支持,在會場拉了一條專線,讓中國代表可以通過它發(fā)言,因為有人不希望中國代表去。

        與各個利益方打了多年交道的楊驊是這樣描述這些唱衰者的思路變遷的:“早期它說你的標準是做不成產品的。逐漸的樣機出來后,他又說你只能做補充,不能獨立組網。后來隨著成都,重慶,北京,上海等地測試的進行,這種顧慮打消了。他們又說產業(yè)化程度不夠,誰用誰吃虧,產品不成熟。”

        而在《通信世界》社長兼總編項立剛看來,國外廠商之所以唱衰,是因為他們在GSM上有豐富的經驗,在此基礎上發(fā)展WCDMA更容易一些,而如果要做TD-SCDMA,又必須建立一套完全不同的技術研發(fā)、市場等方面的體系,是一個不小的麻煩,而不坐視不理吧,又怕TD-SCDMA有朝一日真的做了起來,威脅到他們的既有市場。

        實際上,即便是這些已經宣布合資或合作的廠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也并非是全心全意,沒有實質性的投入,或者雖有投入,也僅僅是停留在研究階段。Frost & Sullivan(中國)公司總裁王煜全認為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我們拖來拖去,把他們拖煩了,所以他們就說那我支持吧!”于是,TD-SCDMA就成為一個幌子,目的就是讓中國政府寬心,以便盡快發(fā)3G的牌照。而據業(yè)界分析,真正將TD-SCDMA作為一個戰(zhàn)略業(yè)務去做的可能就有三家,一家是西門子,一家是阿爾卡特,一家是飛利浦。其中,西門子是賣力者,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它是支持TD-SCDMA的惟一國外廠商。

        西門子在TD-CDMA技術方面原本就有作為,但在歐洲確定3G標準的時候,盡管歐洲電信標準協(xié)會(ETSI)提出了WCDMA和TD-CDMA兩個標準,但大家更看好WCDMA,短期內TD大概就只好鎖在保險柜里了。當得知中國有意將TD-SCDMA發(fā)展為國際標準后,100多年前就進入中國市場的西門子很快就表現(xiàn)出恰當的大度,貢獻了一部分TD-CDMA技術與大唐分享進行聯(lián)合開發(fā)。有分析人士認為,它的這一高超公關策略可能使它成為3G時代國外廠商在中國的贏家。據內部人士稱,在2G市場上,西門子在中國聯(lián)通的市場份額中位居,在中國移動的供應商里位居第三。

        但蹊蹺的是,2002年由于在技術、市場等戰(zhàn)略方向上出現(xiàn)分歧,西門子與大唐分道揚鑣。雙方對此都語焉不詳。但不久,西門子又馬上與市場能力超強著稱的華為展開了合作,并在2005年3月雙方共同投資1億美元成立鼎橋通信,將所有的TD-SCDMA技術全部投入到了這家公司中。西門子派出CEO,而董事長則由華為的副總裁郭平擔任。據悉,西門子迄今在TD-SCDMA上已經投入了2.5億美元以上,負責TD-SCDMA的領導人是鼎橋公司的副董事長兼西門子全球通信網絡部門的總裁。

        當然,這其中可能有大唐自身的問題。而王煜全認為,“他們(大唐)是研究院出身,還是傳統(tǒng)的價值鏈概念,希望在自己選擇的環(huán)節(jié)是排他的,以為通過建立標準可以成為產業(yè)鏈核心的環(huán)節(jié)。但現(xiàn)在不管你用哪個標準,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到底誰,不取決于技術,而是運營水平。未來的競爭是生態(tài)環(huán)境競爭,取決于大家如何合在一起形成合力,不是像傳統(tǒng)那樣你掌握關鍵環(huán)節(jié),而是用戶是否買賬。”

        國內廠商的思想工作做起來也不容易。據李萌介紹,1998年至2002年是非常困難的時期,“我們都是私下里跟一些國內比較有實力的企業(yè)去談,說這個東西很好,甚至還有國家的一些專項支持,雖然錢不多,你們企業(yè)也很有實力,我做這部分,你做那部分。有的企業(yè)出于分擔風險的考慮,也有一部分專項資金,于是開始進行一些試探。”

        這也難怪,在中國此前從無創(chuàng)建國際標準的先例。據了解,大唐甚至已經將網絡設備的生產委托給了上海貝爾阿爾卡特,以便全力做好自己作為標準發(fā)起者與推進者的角色。

        現(xiàn)在,留給TD的一道坎的就是商用,而能否讓TD順利通過3月份即將全面開始的試商用測試,又成為其中的關鍵。如果順利,將會大大打消產業(yè)鏈仍然普遍存在的觀望情緒,從而也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目前終端產品不足的問題。據統(tǒng)計,截至2005年底,CDMA2000商用終端850款,WCDMA累積166款,而目前TD只有20款左右的測試終端,尚無真正商用終端。“沒有商用,如何終端?”一位手機廠商的高層人士反問道。又一個雞與蛋孰先孰后的問題。

        2005年8月,西門子與華為的合資公司——鼎橋宣布了一項重大的人事調整,由楊薏氵皓出任公司CEO,原CEO孟樂改任總裁。這一任命被認為是鼎橋全面為商用做準備的前奏。楊曾于1999-2002年期間擔任上海西門子移動通信公司副總裁,負責移動網絡系統(tǒng)事業(yè)部,業(yè)務包括移動網的生產、銷售和運營,具有良好的運營商人脈。離開西門子后,他擔任《財富》全球500強企業(yè)江森自控公司的中國區(qū)總裁,這些背景顯然使他成為帶領鼎橋的理想人選。

        他告訴《中國企業(yè)家》,他的首要工作就是建立一套適應銷售的業(yè)務流程,并進行了人才結構的調整,他剛上任時,公司只有400人,多數是研發(fā)人員,而現(xiàn)在公司員工已經增加到500多人,增加的人員中,多數都屬于市場和工程人員。同時,他開始全面實施產品成本管理,并為每三個月確定了成本降低指標。公司在去年9月份提前推出了全球個TD-SCDMA版本的可商用產品后,第二版的商用產品可望于今年年中推出來。據透露,西門子和華為達成協(xié)議,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市場上,TD-SCDMA的產品開發(fā)、銷售、服務都將由這個合資公司承擔。近兩三年內,鼎橋不排除有私募甚至海外上市的可能。

        如果進展順利的話,鼎橋將走在TD-SCDMA商用化的前列,這無疑會大大刺激其他參與者,甚至包括大唐。唐如安坦言,“現(xiàn)在更大的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如果說過去我們只需埋頭做研發(fā)(這是大唐擅長的)的話,那么接下來我們必須走出去,成為一家銷售性的公司。”據他介紹,他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從頭開始組建生產、銷售、工程和售后服務體系。

        不過,在這些問題之外,敏感、讓所有分食者都不敢大意的,卻要數專利問題了。專利問題浮出水面,很大程度上因為某機構發(fā)布的一份報告,稱大唐僅擁有TD-SCDMA7.3%的核心專利。楊驊對此表示從來沒有機構對TD-SCDMA的專利進行過評估,是有企業(yè)故意制造出來混淆視聽的。大唐方面認為,只有寫進3GPP的,才是核心專利,這樣算來,大唐的擁有的TD-SCDMA專利當超過90%,剩下來的盡管高通擁有一些,但通過交叉許可基本可以解決;但高通方面則態(tài)度堅決地表示,無論是TD-SCDMA還是CDMA,高通是擁有基本專利的,并表示到目前為止,全球已經有60家客戶購買了TD-SCDMA和W-CDMA技術的專利授權,一旦這項技術投入商用,他們將就授權問題同中國公司協(xié)商。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這個問題是如此復雜,可能就連大唐自身也不知道自己擁有多少專利,畢竟標準并不等同于專利。據可靠消息,雙方的談判已經在兩三個月前就基本停止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高通不會錯過任何可能的食利機會。“但它也不敢胡亂收費,因為這里依然存在一個博弈——中國數萬億元的3G市場讓它不敢稍有閃失。”記者就此采訪高通中國董事長汪靜,但對方以太敏感為由拒絕了要求。

        誰來對TD-SCDMA負責?

        “TD-SCDMA能成功商用嗎?假使能成功商用,能改變中國企業(yè)在通信產業(yè)的地位(而不是給國外廠商做嫁衣)嗎?”類似的問題正在取代“要不要上”的爭論,成為新的關于TD-SCDMA的“問候語”。

        “TD-SCDMA如果要完全成功,必須交給有實力的運營商去推動。以日本為例,可拍照手機是日本運營商提出的,然后交給東芝等企業(yè)去做。要在中國做起來TD-SCDMA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把中國移動等所有運營商找來開會,讓他們商量如何讓它的合作伙伴都來支持它。”王煜全說道。但是他同時又表示,即便是中國移動,也不一定具有十足的把握,因為它并不能完全控制通信產業(yè)鏈,“它想做定制手機,來自手機廠商的阻力都非常大,因此只有這些運營商合力來做,才有辦法。”這是典型的市場做法。還有一種選擇,就是由政府出面強制命令,也就是采取非市場化的做法。但是在WTO的大環(huán)境下,這又似乎不太可能。

        于是,TD-SCDMA成為各家運營商與政府之間以及相互之間博弈的對象。

        據了解,出于不同的考慮(比如通過TD-SCDMA來壓低國外設備商的價格,據初步估算,在聯(lián)通做CDMA時,由于中興等國內廠商的介入,至少使中國聯(lián)通少花了上百億元),一開始運營商是支持TD-SCDMA的。現(xiàn)任中國移動副總裁兼總工程師李默芳就是一個堅定支持者。她多次在各種場合表示出對TD-SCDMA的高度關注,并且使中國移動在很早就建立了一張TD-SCDMA實驗網。

        但據說李默芳在一次接受采訪時,又曾指出,“我們要不要采用,有幾個標準:一個是穩(wěn)定的,可以商用的產品,二是多廠商供貨”。

        一位知情人士這樣形容當下幾大運營商的心態(tài):“實驗網效果不是很理想,移動的心都要涼了。聯(lián)通則比較輕松,它隨時可以上CDMA 2000 1x EV-DO,只看上面的態(tài)度。中國電信重新建一張網,TD-SCDMA是有價值的,但他也需要成熟穩(wěn)定的。同時,很可能中高端用戶都被WCDMA的運營商搶走。只有鐵通公開表示要做TD-SCDMA,它想得很明白,反正我也沒有希望拿到牌照,實在不行跑語音也可以。”

        “不過,后來局勢又有變化。到現(xiàn)在,中國電信上TD-SCDMA已經沒有什么懸念,傳說信產部已經讓運營商提出自己的規(guī)劃,中國電信表示適當采用是可能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國家定了,我們就用。”該人士接著這樣描述道。

        皮球再一次被踢回到了政府手里。未來TD-SCDMA到底是單獨組網還是混合組網?應該由誰來承擔建網并運營的任務?顯然答案掌握在政府手中。如果是混合組網,在賽迪顧問總裁黃涌看來,聯(lián)通的經歷就是活生生的教材,“如果不是同時運營GSM和CDMA兩張網,讓兩張網互搏,而是僅僅運營CDMA,聯(lián)通的今天可能又是一幅景象”。聯(lián)通在10年前開始運營CDMA時,CDMA成熟已經遠遠高于今天的TD-SCDMA,但到今天為止,也沒給聯(lián)通賺什么錢。

        而理想的答案,顯然是由有實力的運營商,比如中國移動或中國電信來單獨組網。但楊驊似乎更傾向于中國電信。“作為已經有2G的網絡商,有優(yōu)勢,但在3G發(fā)展中初期投入不會這么大,主要是數據,建網時可能只是在重點城市做點狀分布,用雙模手機。但如果原來是沒有移動網絡的運營商,它從一開始就會在全國范圍去大規(guī)模建網,這一定會大大推動產業(yè)的發(fā)展。我認為給固網運營商,發(fā)展會更快。”也不知這是出于他真實的想法,還是已經得知政府已經確定了中國電信,他只是預先打一個埋伏。

        但誰能真正站到國家戰(zhàn)略的高度去考慮商業(yè)問題呢?這顯然是一件只可揣度而不能相信的事。比如近從一些設備商處又傳出終可能由中國移動混合組網。“終政府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都不必感到意外,只是一個取誰舍誰的問題,相對于國家大政方針,TD-SCDMA畢竟只是TD-SCDMA。”一位知情人士如是分析道。

        而壞的可能是,大唐辛辛苦苦將TD-SCDMA商業(yè)化,但只是給國外的廠商做了嫁衣!黃涌就表示了他的擔憂,“我們在原有的技術和資金積累上不如別人,即使成功商業(yè)化,但在通信這個領域,中國廠商很難取得主導地位,差距還很大。”

        據了解,目前在芯片、設備領域廣泛采取合資的方式。在芯片領域,T3G有代表性,過去大唐與飛利浦持有大致相當的股份,但在2005年初摩托羅拉加入后,目前四方的股份已經調整為飛利浦40%,大唐33%,三星不到20%,摩托羅拉不到10%。在設備領域,鼎橋代表性,目前雙方持股比例分別為西門子51%,華為49%。而在終端領域,一旦市場啟動,國外廠商則很有可能憑借其在規(guī)模制造和品牌上的優(yōu)勢很快趕上并超過——如果國內手機廠商不早作打算的話。

        TD-SCDMA的坎坷商業(yè)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唐如安認為TD-SCDMA應該至少占到國內3G市場的1/3才算成功;而在鼎橋CEO楊薏氵皓看來,“如果兩年之內有三千萬、五千萬用戶的話,TD-SCDMA競爭的基礎就很扎實了,因為這樣就能取得較好的規(guī)模效率,在與其他兩個標準相比時獲得成本優(yōu)勢”;張代君的看法是“產品成功已基本成為一種事實,要到商業(yè)成功,還有近兩年的路要走。”

        “但不管怎樣,TD-SCDMA已經成為一種符號,一個代表自強不息的標準。從更長遠的角度看,它的商業(yè)價值和國家利益、民族精神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張代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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